休戚與共-族群頻道的公共責任與價值/公共電視董事 陳板

起初,不是很清楚究竟什麼人可以感受到公共責任與價值的休戚與共,從許多案例看起來,即便是親如兄弟一但遇上「公共責任」都很難產生休戚與共的感受。再仔細看看族群傳媒(在此主辦單位稱為族群頻道,也許對於「公共社會」而言,族群電視台不過是上百個頻道中的某一個頻道)的標題與出席人員(有客家、也有原住民,以及族群傳播學者),就稍微可以瞭解,休戚與共的是人口數居於少數的原客族群。

然而,生而為人,不管原客都有屬於自身的文化特殊性,不過,擺放在以人頭數當成政治選擇(或判斷)依據的選舉制度之下,原客被歸類為弱勢者的真實情境,的確會激發彼此休戚與共的情緒。

雖然從選票政治的角度來看,原客均屬弱勢,可是,彼此的文化面貌仍有差異,很難混為一談。回顧歷史,客家為了爭取族群(或民族)的尊嚴,早有前仆後繼的種種行動,從口頭上的爭論、武裝械鬥,到寫文章、著書立說,其用意皆在證明客家是一個具有主體價值的族群。

1988年12月28日,距今21年前的「還我母語運動」,應是歷來客家運動中最具爆發力的一次,當時,可說是匯聚了有史以來最佳的條件(本土運動已經開啟、政治已經解嚴、原住民還我土地運動已經走在前頭、文化、社會與政治的危險性一一清除了),客家人從「晴耕雨讀」中走了出來、上了街頭,呼籲還我母語(從中也隱含著文化權、正常化的社會進階權、常態的經濟發展權等等),以母語作為標誌,應當是幾經考量之下的中庸措詞。

當時,最根本的訴求即是母語(與本土文化)的傳播權,要求政府不但不可打壓少數、鄉土語言的傳播機會,更要積極承擔起母語傳播與延續的責任。隔年,台視製作了第一個客語電視節目,每個星期有半小時在清晨六點鐘播出。勉強回應了客家界的訴求!

一次街頭運動當然無法立即達到目的,接著從地下發聲的客家電台(起初是寄居在本土電台裡頭)從空中播放客家,播出客家山歌、傳統八音(現在看來頗為古典)、以客家話談文論藝,甚至以客家話談論社會發生的種種公共事務。恐怕有許多客家人都已經忘記,自己的母語可以在大眾媒體上公開(雖仍屬地下電台)談論生活中的一切話題!尤其在當時,許多客家人已經認命,以為母語只是家庭裡頭(而且是老人家之間)的私密語言的情況之下,電台播放來的客家話,簡直就是天籟。

接著有更多人投入客家影音媒體的行列,不滿足於老式山歌傳唱的年輕人(其中不乏中老年齡層)以母語積極創作。客家電台終於從地下爬上地面,成為合法的族群傳播媒體。接著有更多的客家與族群議題也從檯面下浮上檯面,終於在政治氛圍的漂移過程,在中央層及設置了原住民族委員會(由精省之後的原民局升格)與客家委員會(簡稱客委會)。

客委會應當是客家運動的積極成果,因此也肩負著客家運動以來的所有使命,甚至施政的主軸都設定在母語的復甦。而客家電視則是具體落實客家運動之母語復甦的政策選項。經過台視與東森的歷練之後,一個上百人的客家電視工作環境開始穩定了下來。

然而,在黨政軍退出媒體的輿論之下,客家電視與剛成立週年的原住民電視都成為黨政軍必須退出的「媒體」。沒有經過什麼討論,就把原客文化運動之訴求當成「黨政軍媒體」而打入「冷宮」(一言難盡,就算花費一整本書的篇幅也說不清楚吧)。

雖然,要講道理的話,族群性的傳播頻道也應當受到公共價值的監督,然而,直接把族群傳媒當成「黨政軍媒體」會不會有解釋過當的問題?

實際上,大家都願意相信把客家電視納入公共電視是一個較為正確的選擇,然而,作為族群性的電視頻道,其文化主體性如何發揮,卻是一個足夠費時的溝通課題。

從客家族群的角度期許的電視台(傳媒),與從公共責任(或價值)的角度的期待的頻道,也許是天平的兩頭。替族群服務與由族群自己發聲,可說是兩個截然不同的立場,然而,作為公共議題,兩者之間仍有非常寬闊的討論空間。

客家電視台與原住民族電視台的設置,應當是建立在社會各界照顧弱勢者的氛圍之上,若非台灣社會對於多元文化價值的呵護,兩個電視台連設置的機會都沒有。只不過,當客家電視台與原住民族電視台的預算需要曠日費時的協商才能抵定,當公共電視的捐助預算仍然受到政治情勢的左右,休戚與共的豈僅是原客電視台、公共電視,更要包含各種弱勢文化、底層文化!

政治情勢之左右族群傳媒的發展,正顯現了呵護多元文化的社會關懷是多麼脆弱。無論如何族群傳媒的公共責任與價值,除了戰戰兢兢工作的公廣客家台與公廣原視必需日日學習的課題,也是社會各界與公共媒體論述者共同的課題吧。(2009/4/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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